首发于《南方周末》
新冠疫情导致工厂公司停工，学校停课，飞机停飞，经济几近停摆，各地哀声四起。上一周（4月19-4月25日），美国申报失业救助的人数为万人。连续六个星期以来，总共有万美国人申报失业。美国给老百姓直接发钱，给经济打强心针，又派空军表演大队驾飞机在各大城市上空表演，给居家的老百姓提升士气，可惜这都解决不了失业带来的忧患。为此，联邦和各州政府迫不及待地要重启美国，重新开工。在我们这里，疫情的高峰期还没有到来，病例还在极速攀升，州长就已下令复工。今日（4月30日），得克萨斯州宅家令到期，将不再延续。从明天开始，本州餐馆、公园等各种设施陆续开张。
开张之后，还需保持社交距离。这社交距离是六英尺。到处都有相关的标志，可谓满城尽是六尺巷。六尺巷是我们老家桐城的景点。当年桐城的老宰相张英居京为官，家人因为修墙一事，与邻居争执，写信向张英求助。张英回复：“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羞愧，退让三尺，邻居吴家也感觉惭愧，退让三尺，形成了“六尺巷”。如今，围绕着疫情起源问题，中美关系飞流直下。有无可能像“六尺巷”所说的那样，各让三尺，形成国与国之间的“六尺巷”？看两边时下的局势，此前景并不乐观。
疫情导致的少有的赢家，是大自然。由于出行的减少，碳排放也减少了。BBC的环境分析员罗杰·哈拉滨（RogerHarrabin）表示，今年全球碳排放预计会减少8%。国际能源机构（TheInternationalEnergyAgency）预测，减幅是年金融危机时的六倍。全球电力消耗减少5%，是年代大萧条以来最大的减幅。石油因交通的减少，用量已经下降，而沙特王子和俄国总统两个强人又在为此斗法，原油价格一路下滑到了负值。中国银行投资原油宝的客户非但投资血本无归，还倒欠银行，甚至巨亏。
新冠疫情可望扭转逆转科学界、政治界长期担忧的全球暖化趋势。是否真能走向不可逆的“逆转”尚属未知。但随着生产、消费、流动的减少，环境一定是在好转，大自然在复苏，地球在自救。网上流传着很多关于环境好转的说法，比如威尼斯的水又清晰了，都能看到鱼的游动了。雾霾已经散去，印度人又能看到珠穆朗玛的山峰的峰顶了。这些说法有的只是一厢情愿的流传，未经验证。但是各种各样“地球在复苏，人类是病毒”的图片，在网上疯狂流传，多为P图：例如“地球在复苏，恐龙重新出现在纽约大街”。
图片说明：“由于污染减少，伦敦的鸽子恢复到了原来的颜色。地球在自救。”
外面的野生动物，果真是多了起来。附近小区有人散步，看到附近人家养的宠物兔子，大摇大摆地逃跑出来。该生浑身上下黑白分明，不由让我也生出感慨，变成标题党：自然在排毒，地球在复苏，得克萨斯惊现大熊猫！
图片来自：RosannaDay
春天是动物活跃的季节，新冠带来的人类活动的减少，更是让动物活跃万分。公共广播电台报道，新冠疫情导致刺猬到处出现，有的直接跑到人家的院子，肆无忌惮。仿佛提醒人们，五月三日到九日，是刺猬纪念周（HedgehogAwarenessWeek)，你们人类都为我们做了什么？英国有个“刺猬保护协会”（BritishHedgehogPreservationSociety),让人们在自家院子摆放木柴，留出空间，好给刺猬做窝；周围不要摆放可能会缠住刺猬的网状物，花园也不要拾掇得过于整饬，否则刺猬无处可走。人类更杂乱一点，刺猬就更优雅几分。
这是我小姐散步时遇到的一只刺猬，后来她给刺猬解了围，把杯子给拿走了。
这在得克萨斯西部就很难实现，家里院子如果这么去布置，会引来响尾蛇而不是刺猬。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养狗养猫，比筑巢引刺猬实际得多--。猫狗都可以预警响尾蛇的出现。我看到，在我家新修的篱笆上，多年不见的小松鼠又来了。邻居家的猫也开始发情，跑到我家的篱笆上。我家猫阉割过了，遇到这种单相思，总摆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的模样，拒那位纯情的猫于六只的社交距离之外。
夜晚，不同的猫在院子附近，声音洪亮地交配或者打架，或是先交配后打架，或是先打架后交配，具体是什么程序天真的我也不是很懂。附近老鼠也多了起来，我家的猫本已放下屠刀多日，现在又重出江湖，捕捉老鼠。
附近一邻居，看到一只非常高科技的猫，出现在他家院子里。猫脖子上挂着摄像机，好像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游客。对此，邻家人士，莫名惊诧，打听是不是猫主人在附近，在操纵无人机控制摄像？会不会是什么坏人，猫在附近，利用猫携带的摄像头，了解附近人家是否空着，好去打劫？此事引起小区群情激愤。
还有人建议猫不能散养了，最好出去也得拴绳子。有科学家发现宠物猫身上有新冠病毒。不过拴绳子遛猫的建议，没有多少人响应，大部分人都知道，猫这东西，只有它控制你，你控制不了它的。猫是这个世界的神兽，不自由毋宁死——抓死你的死。自从传出猫可能传播新冠病毒后，我家猫就不怀好意的每天晚上跳到我床上，挨在我身边睡。
我和儿子在附近一个山地自行车营地散步，还看到了树上有一只有趣的蜥蜴，和树一个颜色，人来而不惊，只是静悄悄地在那儿看着我们，让我们拍摄。我们拍完了它才一溜烟跑开。我们还遇到一只活的犰狳。看到它我肃然起敬：平时看到的犰狳，都是过马路被轧死的尸体。它失散多年的兄弟穿山甲，则因传说的药用价值，被捕捉得亡国灭种。现在，穿山甲由于可能是新冠病毒的中间宿主，人类减少了捕捉。而犰狳，则可以从容穿过不再那么拥挤的马路，得以平安回到自己的洞穴之中。与自然界的好生相处，应该是此次大瘟疫留给我们的一大教训，但愿我们都能够记住，不要再犯错。过去，也曾有人食用犰狳，据说它导致了大麻风的流行。
注：犰狳照片没有拍摄下来，这是附近标志。
无论疫情如何，请善待自然。未来我相信会有音乐家，谱写出一部交响乐，回想新冠时代的人类，倒数第二个乐章的主题，应该是“大地在复苏”，必须包括优雅的刺猬、狡猾的响尾蛇、淡定的蜥蜴、被阉割的猫、助纣为虐的狗，对了，还有那土狼（coyote)——它们现在也在附近林子里成群结队，对着月亮嚎叫。它们也称“歌犬”，在印第安民间传说里，是它们的吼叫，吼出了一个新天新地，让世界得以诞生。
这交响乐里甚至可以有臭鼬。从艾比林通往科洛斯普里恩小镇（CrossPlains）的，是36号高速公路。此路据传是臭鼬的血泪之路。在春风沉醉的夜晚，过了冬的臭鼬会跑出来，寻欢作乐，有时候忘乎所以，在马路上就迫不及待地交配，被从西到东的大货车轧死。春天从这里开车经过，总能闻到臭鼬的气味，绵延数里。那是臭鼬们做鬼也风流的最后的诱惑。它们的人生，显然是大干了一场，然后戛然而止。
写于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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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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