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
事情从周日跟红逛market,她随手给我拍了张照片发给我,头发乱七八糟简直没眼看,老去可以,但是首如飞蓬老去不可以。周二就赶紧约了纽村大连Tony剪头发,从我第一次在纽村大连Tony那儿剪头发,他就企图说服我剪个很有设计感的短发,我当时一口拒绝了。
难为美编包包找出来了我各个时期短发:这是参加物质生活开业活动,几近寸头。
短发我熟啊,20啷当岁的时候,一直是近似寸头的短发,跟那时候的刺头性情很匹配,张牙舞爪横冲直撞的,快30岁了出去采访,还被问是不是实习生,真不是长得嫩,就是寸头球鞋卡其短裤拉的仇恨。有了鸭子以后,女性了一点,头发一直黑玛亚介绍的城中发型名人蓝风给收拾,蓝风是曾经潮牌淑女屋的橱窗设计师,那些面色黝黑,短刘海撅撅愣愣,头发一根根倒立着的麻豆发型是蓝风的招牌作品。这个发型最大的好处就是电一次,大半年不用理,因为本来就是刺猬效果,等刺猬刺过分獠牙了再去修修,又能坚持半年,比起三周要剪一次的短发省心多了。蓝风说这就是你的气质,除了橱窗里那些黑孩子模特,我的客人里也就你能驾驭这款野性短刘海发型了。这话虽然受用,我还是有抵抗力的,全世界所有Tony语言库里都有海量花式夸奖存贮,你脸蛋漂亮就说你漂亮,不漂亮就说身材好,长得不咋地身材也成问题就拿气质说事,总之我总是直达Tony们赞美词中的气质挡,前面几档都挡不住。
蓝风做的刺猬头
那款短刘海撅搭发型一留就是十多年,据说是从德国一款叫普拉烫的发型变更过来的,比精短的头发要女人一些,但绝不女里女气,比较干练不服那种感觉,我还蛮喜欢。纽村后,不仅几年不买衣服不做指甲,头发也跟着放飞自我,长长了随便就一扎,回国方便那几年,每次回深圳第一件事就是约做指甲做头发。弄得西柚老问我,新西兰就没有发型师了吗,也不是没有,就是没心思找(看到这篇的纽村亲友团,有没有好的Tony推荐啊?),总觉得回国很方便。这两年疫情回不去,朋友推荐了纽村Tony给剪头发,他见了我就建议剪短发,说你就适合剪个气质短发,我心说,转了一大圈,这是又要寸头年代吗,人生真是兜圈子啊,但这回这圈子都得有点蒙圈。
此刻很想念蓝风的招牌刺猬短刘海头,趁着脑门还没布满皱纹,还可以再试试。
第一次我坚决拒绝了Tony的建议,我说等七老八十再说吧,那时候再剪个全白的短发扮酷不迟,现在让他就按照我原来的发型简短收拾下就好,然后他就剪得比我预计的要短,每次去多剪短一点点,试探我的底线.终于到这一次,我一去他又翻着手机给我看那些短发妙人的照片。据说每个Tony都有把头发剪短的执念,头发交到他们手里,没有最短,只有更短。我说你这些照片上的美女,不光是发型好看,主要是她们长得全方位好看,她们怎么弄都好看。Tony说,你长得怎么不好看了,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啊。得,又连累气质了。但这次我向Tony的执念投降,说我豁出去了,成全你短发控一次,主要是我总是对执着的人心存敬意,觉得要成全执着的人。Tony得令鸡毛令箭,三下五除二给我剪了个疑似老年宋丹丹发型,当然没有她那个小鬏鬏。我对着镜子绝望地说,宋丹丹!Tony说那不一样,宋丹丹是因为脑门没头发了,所以才头顶梳了个小鬏鬏,你不用。
但是镜子里那人谁啊,我越看越陌生,主要是难看得陌生,我心目中自己不好看,但还是个正常人吧,不是那种丑得刻骨铭心,让人一见惊心再见依然那种。好了,现在是了。滑稽得跟汉奸队长似的盖帽短发型,滚圆茁壮的脸。Tony剪完超欣赏自己作品,啧啧称赞地说,好看真好看。我透支了我的善良,没深度打击他,只说,我,得慢慢适应和消化这个事实。
新短发丑出天际不能看,拿包包找出来的年轻时候寸头照顶包吧:年轻时候报社同事给摆拍的看大样工作照
出了Tony店,那天本来还约了其他事,我全部给取消掉,怏怏不乐直接开车回家,途中因为失魂落魄,还丢了样挺重要的东西,惹来一连串麻烦,这个不想多说了。西柚见了超惊喜,他一向喜欢女人短发,老拿着我年轻时候照片问什么时候再剪那么短,现在一看短出了头发茬子,说相信我吧,好看极了。信他个头,洋人看中国人的畸形审美大家都知道了,算了,我就不自灭威风了,我也是畸形审美的受益者。
沮丧了一晚上,偶尔跟镜子碰头都要丑一跟头,沮丧得不行,偶尔拍张照,也是立马删除没法看第二眼。第二天早晨起来,梳吧梳吧,使劲往顺眼了看。我这个人总的来说是一个自圆其说的人,不能改变的事,会耳鼻喉齐上阵参与糊弄自己,直到让事情躺顺。
体重
但是这次怎么也躺不平,任何偶然机会从什么反光面看到自己,都是一次抽打。这次剪发这么史无前例地绝望,也跟最近体重抵达历史高点有关。前段我的体重秤坏了两个月一直没买新的,所有的质变量变就发生在那两个月的失控里,看来人就就是不自觉动物啊。现在体重秤来了,每天起床穿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去称重,体重终于稳定在历史高点上没有再创新高,所以这次剪发造成的心里坍塌,体重失控亦有贡献。
后来我想了想,我这是到了又一次不能接受自己的坎上,归根其实是年龄困局。
我小时候一直很不接受自己,觉得自己胖,不好看,人拙笨,不冰雪聪明,拙嘴笨舌,不会唱不会跳的,啥花哨才艺没有,学习成绩普普通通,虽然挺用功,童年少年背负沉重的自卑感,是心有沟壑走路溜边那种可怜孩子。到美女如云的杭州读书以后,开始触底反弹,因为看到了自己成长环境的红利,人支支棱棱地开始不服,说明白了,就是北京这个让很多人恨但是我深爱的城市丰富性成为了我的庞大后盾,开始炸毛儿。后来进到报社,从北京到深圳,业务能力一直算赶趟,所有的努力和用功,都有了审美上的回报,加上青春加持,慢慢地接受自己,甚至来不来还过犹不及地自恋一把,这个趋势一直延续到纽村,都常常莫名其妙得意洋洋。
(包包找出来的朋友圈最近的一张照片,这个发型是第一次在纽村Tony哪儿剪的,虽然老实本分,没啥特点,但还正常。)
从今年初,体重失控以后,突然发现自己状态断崖式坠落。以我活了半生的经验看,人的坠落,和人的爬升一样,是大楼梯式的,很长一段平稳期之后,会咕嘟掉下一个台阶,我这是连体重带发型然后发现整体状态咕嘟咕嘟地掉下了几个台阶,受到了惊吓。所以无论是体重,还是短发杀手Tony,都是表象,归根结蒂的原因是,我现在大踏步走在下行通道上,小迹象汇合起来,就是让人无法接受的老去。
这就是自己对自己不接受的层次,对于女人来say,外貌就是重于泰山的价值观。
一生
宕开一笔,这篇推送的标题是最近刚刚听完的莫泊桑的《一生》的结尾,老女仆罗莎丽对约娜说,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贵族少女约娜的一生,从少女怀春开始了走下坡路的一生,贵族少女从修道院回来开始憧憬爱情,然后帅帅的雨连出现了,青春荷尔蒙长头,没几天就嫁了,嫁完很快发现嫁错了,雨连吝啬、不忠,连之前最吸引她的皮囊都坍塌,不修边幅,刁难全世界,和女仆生了孩子,被约娜捉奸在床,这时候警醒还是来得及的,该斩孽缘的时候,又失去了宠爱她的父亲的支持,本来无限保护女儿、年轻时候同样到处沾花惹草过手妻子贴身女仆的爸爸被神父一句“忠贞的人,您见过几个呢”给泄了气。约娜展开苟且的人生,把儿子当成所有无限溺爱,结果儿子长成草包一事无成不说,债台高筑,把一个殷实的贵族之家完全拖垮。约娜这样的步步错的一生,结尾因为儿子要带着刚刚出生就死了妈妈的女儿回家来,心如枯槁的心又有了生气,因为她对丈夫绝望以后,就一直想要个女儿,现在老天爷几乎收走了她的一切以后,又给了她拥抱一个小女婴的机会。也就有了女仆罗莎丽的那句话,听起来又心酸又有了点心气和盼头。
我也在头发丑陋、身体发福、面目可憎的年龄坎上,把这句话当鸡汤喝下去吧: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
后面的私货:
这波自我否定来得汹涌澎湃,拉升了几次,也没成功,能量怎么也正不了了。虽然喝了莫泊桑的鸡汤,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度过一次比一次难过的心里更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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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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